贡信出发时浩浩荡荡,带了不少神殿的护卫过去。
卞翎玉为贡信践行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众大祭司和前来为爷爷送行的贡盈。
此行匆忙,贡信本来也老了,他神力衰退的同时,后代的神力渐渐丰盈强大,昨日贡信就正式把自己的大祭司之位交给了贡盈。
对于其他人来说,神域短短一年,贡信却要在幻境中待三百多年。因此临行前,贡信有很多话要交代。
贡信先和卞翎玉叩首拜别。
卞翎玉见他白发苍苍,没让他再跪拜,亲自把他扶了起来。
“神君,老臣不在神殿的日子,您多多保重。贡盈年少,初初接任大祭司,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望您宽宥。”
卞翎玉应下。
贡信这才去一旁和孙女交代别的事情,譬如怎样净化魔气,如何辅佐神君,如何监测堕魔池的动荡,还有家中两个游手好闲的孙子需要管束……
他絮絮叨叨,说话语速又慢,看得其他大祭司暗暗着急。
还有完没完了?他们拼命和贡信使眼色,赶紧走赶紧走!
贡信虽然看见了他们的眼神,却分外不解。他又看看卞翎玉,神君正面无表情看着他。
“说够了赶紧出发。”
贡信:“……”您对老臣就没有不舍吗?
贡盈心里暗笑,她自然知道大家都在担忧什么。
神殿那位命定的小神后,自收到琉璃碎片开始,整个人就恨不得插了翅膀去北域探望父亲。
若非后弥把师萝衣拖走,说要为她准备去北域的东西。或许神殿护卫前往北域的时候,师萝衣就一并跟着贡信出发了。
可偏偏接下来一年,卞翎玉无法长时间离开神域,他得保持神力的纯净,一年后才能强行开启诛魔之地。这意味着从今晚开始,他需要长时间在灵泉中涤尽魔气。
大臣们前些日子劝卞翎玉主动,可没想到神君的主动,和他们所有人理解的都不一样。
卞翎玉知道师萝衣放心不下远在北域的父亲,于是换来了她最想要的琉璃碎片。
见众人表情震惊,卞翎玉抿了抿唇,扫他们一眼:“不是你们说,让吾主动?”
“……”大臣们绝倒,主动不是让您去做这个啊,“神君大人,您竟然直接就把碎片给萝衣小姐了?您有没有想过,万一她不回来了怎么办,青玹此人狡诈,他既然算到有可能会被神殿抓住,身上竟然还特意带了碎片,说不定有什么阴谋。”
卞翎玉闻言,神色冷凝,慢慢重复:“她不会回来了……”可她不是说,自己是她的道侣吗?
“也不一定。”大臣们支支吾吾,您倒是想想,夙离是怎么来的?您嘴笨又不会哄女孩子,也不会花言巧语,麒麟一族除了力量,千万年来,单纯执着得可怜。
万一再出一个兮窈,就算他们受得了,神君也受不了。
神主再怎么清闲寡欲,宽和淡漠。在所爱之人面前,也只是个普通的男子。当初前神主原本只热衷除魔修炼,可是后来一度疯成什么样子了?
卞翎玉看他们的躲躲闪闪的脸色,自然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紧紧抿着唇。
可卞翎玉只会这样的主动,没人教过他情爱,从他诞生之初,迎来的就是囚禁与苛待,幼年到如今,他尝过世间最多的滋味,只有孤独。
有的大祭司自己也不通情爱,只无条件维护历代神主,看卞翎玉神色,他肃然安慰道:“没事,实在不行,反正没人打得过您,您可以抢回来嘛。”
后弥闻言,暗自心道:要完,前神主的前车之鉴,原来就是因为有你们乱出主意。
更要命的是,卞翎玉看了那个大祭司一眼,没有出声反驳。
卞翎玉人间十一年的记忆被封印,他对情爱一事,就像一张干净的白纸。可以温和似水,也能粗暴得如烈阳。
后弥实在看不下去了,生怕自家的白纸被染黑,他狠狠瞪那大祭司一眼,又连忙看向卞翎玉:“神君,您别听他胡说,这万万使不得,您这样做,神后只会讨厌您。”
卞翎玉说:“先去给贡信践行。”
后弥虽然呵斥了其他大祭司乱出主意,自己却也害怕师萝衣真的今日就要跟着贡信离开。
她还没和神君相处几日呢,如今离开,万一还没看到神君的好,真的不再回来了怎么办?
换做谁都会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