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运河之上,漕帮与盐帮两大帮派随水而生,随著周王的到来,内乱频生。
先是盐帮帮主在混乱之中被刺死,刘副帮主煽动帮众夜袭官衙,少帮主闻滔下落不明;其后漕帮帮主柏震霆遇害,少帮主柏十七被爆是女儿身,引起帮内混乱,万幸柏十七素有积威,又有周王派人襄助,不但救回了柏帮主,还顺便平息了帮内混乱。
柏震霆重伤混迷的同时,柏十七一边侍疾一边料理帮内事务,先是派人清扫了钱赛的地盘,紧跟著接了业已清醒的柏帮主回苏州大宅养伤。
苏氏见到一场重伤似乎衰老了十岁的丈夫,更是伤心难禁,狠哭了一场才道:「好歹是保住命了!」
她半生跟著丈夫吃运河饭,多少青壮汉子的尸骨都喂了河底的淤泥,柏震霆一把年纪能够活著回来,真是菩萨保佑,她恨不得明日就去寺里还愿。
柏震霆经此一事,竟然看开了许多事,过些日子身子好转一些,便召了宋副帮主与几位分舵主外加柏十七在床前开了个小会,拖著病体表示要卸任——反正瞧著周王对自家崽子的上心程度,也不至于怕卸任之后被仇家追杀。
经过无数江湖夜雨的柏帮主虽然脾气暴躁,但却极为务实,加之周王亲自探病,再三表明心迹,只要柏家答应婚事,他便写折子请旨赐婚。
柏帮主靠在枕头上,一脸沧桑的说:「以前老夫总想著替十七安排好了终身,挑来挑去差点把老命给丢了。人呐,命里无时莫强求,以后还是看她自己的意愿吧,只要她愿意老夫没意见!」
柏十七自小主意贼大,终身大事可不是被摁著脖子就肯顺从的。
周王心中早有计较,得了柏帮主的准信儿,春风得意去忙公务,这头漕帮的小会也在柏帮主的病床前开始了。
「我如今身体大不如前,就算是好了恐怕也担不起帮主之职。宋副帮主笃厚诚信,帮中之事交给他我放心,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别的想法?」
宋恺元坚辞不受:「帮主年富力强,将养些日子就好了,何至于就要撂挑子呢?」
柏震霆道:「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此次伤了元气,往后还要好生将养,不如就此让贤。」
宋副帮主见柏帮主主意已定,与其余几位分舵主交换个眼色,道:「既然帮主执意不肯,不如子承父业,由十七继承帮主之位。」
「这……恐怕不妥吧?」柏震霆愣了一下,歉然道:「当初瞒著大家把十七当儿子养,是我私心作祟,对不住诸位兄弟了。不过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十七是女儿家,恐做不得帮主。」
内中一名分舵主道:「帮主何必谦虚?少帮主的能力有目共睹,无论她是不是女子,都能带兄弟们过上好日子。」
继百花楼漕帮大会钱赛被抓之后,漕帮之内人心惶惶,紧跟著苏州官场就被周王的人搅了个天翻地覆,从盐道到漕运及地方府衙的许多官员都被下了大狱,还有查出恶行昭昭的,连大好头颅都没保住。
非常时期,周王雷霆手段,只要证据齐全,连发往京中由刑部复审的程序都免了,原籍法办。
如今江南道上的官员也去了十之七八,能够顽强留守在原位的官员们有的还处于「留岗查看、将功补过」的地步,办事更是勤勉清廉,不敢稍有差迟。
想来京里吏部候职的官员很快就能得到调令,也算是缓解了积压在京的人才压力。
如此境况之下,漕帮之前与沿途关卡官员建立的良好关系就都化为乌有,一切都得从头经营,其余分舵主想起这些就觉得脑壳疼。
宋副帮主忠厚有余机变不足,一直以来都很怵对外建交事宜,习惯了留守大后方保障后勤,前两日听闻柏帮主心生退意,便与各分舵主私底下碰了个面,又有周王在漕帮大会上的那番表态,加之柏十七确实精明能干,是帮中年轻一辈之中的楚翘,众人早就商议出了帮主万一撂挑子之后的应变之法,由是宋副帮主此刻对答如流。
「我年纪大了,比不上年轻人的锐意进取。少帮主年少有为,无论是儿郎还是女郎,都足以担起重任,帮主若是实在想歇息,便由少帮主继位,我等再无异议的!」
宋元恺的话赢得了其余分舵主的一致赞同。
「正是正是,我等皆不及少帮主有才干,同意少帮主继承帮主之位!」都巴不得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好应对眼前的乱局。
柏十七总要谦虚几句:「列位叔叔伯伯经验才干皆比我强,我年纪尚轻,跑跑腿还使得,做帮主却是万万不能的!」
宋元恺头一个不依:「帮主身子硬朗,只是一时要养伤,就算是少帮主经验有欠缺,有帮主从旁指点,想来也能好生处理帮内事务,少帮主何必自谦?!」
众人一致拥护,柏十七继承帮主之位遂成板上钉钉之事。
漕帮新任帮主继位,总要大宴宾客昭告四方。
柏十七忙的团团转,连著好几个通宵了解各分舵的情况,正好江苏漕帮各分舵舵主都在苏州,倒是两相便利。
漕帮汉子们多是睁眼瞎,全凭著一腔子悍勇在水上讨生活,能做到分舵主的大都靠著拳头与过硬的水上功夫。柏十七虽是女子,但运河上讨生活的女子多了,却都及不上柏十七的本事。
她不但读书识字,身手不弱,打点应对沿途官员也是得心应手,加之多为手底下的兄弟考虑周全,有行商头脑,这几年跟著她行船的漕帮兄弟们的日子皆过的不错,萧石等人的死更是让众人觉得她有情有义,有了周王权势的加成,众人再无不服的道理。
众分舵主齐聚柏府,与她商议帮内诸事,大厅里的灯好几日都天色将明之时才熄,这日柏十七忙中偷懒,抽了个空子去后宅,想去苏氏房里松散松散,没想到半道上被宋四娘子给截住了。
「爷——」她哀哀切切站在路旁,憔悴了不少,眼里还有红血丝,瞧著竟然比忙于帮内事务数日未曾好眠的柏十七还要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