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觉得越泓能够成为您的臂膀么?”承安侯有些忧虑。
“侯爷觉得他有什么不妥?”李珩不答反问。
“这倒没有。派他带兵打的几场仗也算漂亮,沙场上是个将才。只不过,殿下之前只见过他一回,说起来也不算多深的交情,老臣对他的了解也够不上知根知底。”承安侯压低了声音,“眼下朝堂上暗流涌动,皇上虽然复了您的爵位,却并未许您元帅一职,拿王爷的衔儿顶着,也是稀罕。殿下好不容易翻身,容不得闪失,须得步步谨慎啊!”
“侯爷的担心本王明白,当年我被定的是谋反的大罪,今日若不是为拿下裴震,给皇叔一个震慑,父皇根本不可能复我爵位。本王要感谢裴震和远在京中的对手们,他们促成这样的局面,反倒成全了我。”慎王的眸光从大帐中望出去,帐外萧瑟的风扬动旗帜烈烈作响,他冷毅的神情下涌动的是一腔波澜壮阔,“且让他们急去吧!本王虽未复了军职,照样能带着三军打一场漂亮的大胜仗,风风光光的还朝。慎王,——除了皇帝,不是他们轻易能撼动的!”
“这是自然。两朝宠将,为大晏立下汗马功劳,便是圣上当时贬您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这次定要衣锦还朝,给他们点颜色看。”
李珩沉默片刻,转身望着承安侯笑道:“至于越泓,本王给他机会,他有本事就出头,日后或许能与本王并肩迎敌。纵然出不了头,本王也不亏什么,左右这战场上还需要能打善战的。”
乾元十二年冬月。
恢复爵位的皇三子李珩亲率三十余万大军,与凤军会战于重州!一个月内便击溃重州境内敌军,收复失地,逼得敌军退守边境狮子岭,晏军收复边境最后一座城池归云城,令士气大振,军民鼓舞。
“已经三日了,大家还是没有办法吗?”慎王环顾帅帐中的各位将领,已经透出不满,自敌军退至狮子岭,晏军未能再进一步,敌军也得以休养,原定的一鼓作气将敌军赶出重州的计划跟着受挫。
接连三日苦无良策。
众将领围在沙盘前,低头深思,偶尔抬头看看同袍,帐中静得恍若无人。
“汪涣之!”慎王点了一位将领的名字,“你与敌人在狮子岭交战最多,你可想到了什么法子攻克?”
被点到的将领怔了怔,苦着脸道:“王爷,末将……是真的没办法了。”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翻出那些说了无数遍的车轮话,“狮子岭又险又陡,上山的路结了冰,大伙上山不易,气喘吁吁地攻上半山腰,敌人万箭齐发,根本近不得山顶的关隘,净给敌人送人头了。”
“王爷,或许是大家接连征战一月有余,人困马乏了。狮子岭地形陡,敌军占据高处,俯守本就有利,我们仰攻更是雪上加霜。”一位将领斗胆问道,“要不然让大家歇两日再攻城?”
“不成!这天气愈发冷了,眼看着就要下雪,到时冰越结越厚,我们更难攻克!”李珩有些烦燥,“拿下狮子岭,便可将直取赤之原!大捷在即,却止步不前?”
王涣之苦着脸说道:“王爷,现在那帮龟孙子就在山路上泼了水,趁天冷冻了厚厚的一层冰。我们好不容易爬到山腰就累个半死,何谈打仗呢?我们试过用火烧化冰,但是冰化成水打湿了柴,燃出的烟又把大伙儿呛个半死,不等敌人打,自己就扛不住了。”
承安侯问道:“既然强攻不行,有没有试试诱敌下山?”
“敌人就仗着这优势死守,能使的招儿都使了,他们就是不下来。”
杜重九插言说道:“我等奉命绕开狮子岭关隘,从侧翼上山,大伙儿翻山辛苦不说,山上林深树多藏雾气有毒,战马根本不肯进林子,将士们进去便觉得头晕眼花、全身无力,很多人昏倒在林中,被毒死冻死……我们处境忒被动了。”
“雾气有毒?”承安侯不解,“莫非是敌人布的毒?”
越泓说道:“越泓在重州这两年,早就听人说起过,这狮子岭山势高峻终年有云雾缭绕,我们在山下看着天气晴朗山景清晰,但是进了山就知道,林间有雾,积年不散。若是敌人真的布了毒气,当真是棘手。”
大帐中再次沉寂,慎王的拳头砸在沙盘案子边缘,咚地一响,“传令军中,谁能想出办法攻克狮子岭,本王重重封赏!”
越泓回去发现珊瑚不在帐中,转身去了军医所在大帐。
——珊瑚已经和他议妥,她要留在营中为医,禀明慎王时,慎王没再阻止。
这两日受挫于狮子岭,伤员一茬又一茬,军中的大夫忙碌不休,珊瑚也在帮忙。
越泓进帐时,珊瑚已经给一位士兵料理了伤口,正拿干净的棉布包扎,并叮嘱他不要沾水,按时来换药。
抬头看到他,珊瑚指指门口的条凳,“你若不急就先坐会儿,还有两个人,等忙完了再说话。”
越泓点头,坐下等下她。她左手不方便,主要靠着右手干活,想来已累得不轻,时不时便甩两下手臂活血,减轻酸麻。
越泓想起过往,恍然若梦,心中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