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房间里的烛火,珊瑚看清那人十八九岁,有凤族人特有的高在身材,面容却生得憨厚淳朴,笑起来颊边还有一双深深的酒窝,是个俊俏的年轻人。
阿武请他们坐下,倒来热茶,他的母亲也出来与珊瑚相见——果然见到老人就有印象了,珊瑚记得老人当时是腿上生了个脓疮,痛得不能走路,一直都是儿子背着,自己根本无法行走。
经过医治,老人的疮已经治好,只留一个鸡蛋大小的创面需要时间才能完全愈合。老人拉着珊瑚的手,少不得说些感激的话。
阿武去灶上拿了些吃食,小簸箩里放着芋头窝头,他有些窘迫,“家里没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勉强有口吃的裹腹,还请你们不要嫌弃。”
“有芋头和窝头就很好了,我们在外边云游时,吃不上饭,还煮过野菜吃呢。”珊瑚拿了一块在手中,抬头笑道,“谢谢你。”
凤族青年,黝黑的脸膛变成了红褐色,匆匆摇头,“不……不客气。”他将簸箩放在小桌上,便缩着手坐进了角落里的暗影里,陪在母亲身后。
阿武的娘笑呵呵地说道:“上次老婆子去求医,痛得头昏眼花,都没能仔细看看您,原来是位漂亮的女大夫,和画上走出来的一样。”
珊瑚被夸得脸上发烫。
当时,她虽是男子装束,但没有再化妆,明眼人细看就能看出她是个女子。
“珊瑚姐姐就是个美人呢!”阿荔凑过来,调皮地望着她,“我阿娘说,这十里八村晏朝的女人虽说不少,但是长得这样标致的,姐姐算是头一个。”
“那你呢?”珊瑚在她手臂上拧了一把,“是谁被奉这这十里八村独一无二的美人呢?你还好意思挖苦我?”
阿武的娘笑道:“两个姑娘都是美人。”
笑笑闹闹过后,阿荔开始担心父母,阿武抢着说道:“我替你们回去看看!你们不适合露面,都躲在这里,不要出门,免得遇到他们。”
珊瑚看看天色已经二更将尽,半夜将至,此时出门,山里不如平地稳妥,但是阿荔牵挂父母,她也不能阻止,说道:“你带上灯,路上一定小心,千万注意安全。”
阿武憨厚笑笑,“好,您别担心,没事的。”
阿武骑了马出门,阿武的娘收拾了房间,让珊瑚和阿荔先休息,来福在外边打地铺。两个姑娘跑了许久的跑,都累得腿酸,躺在舒服的床上,虽然心里存着事,也禁不住困意袭来,迷迷糊糊睡去。
再睁眼时,是被外边的马蹄声惊醒,有人拍着最外边的门。珊瑚拉开内室的门,让来福把被褥抱进来并躲起来。
阿武的娘已经去开门,因为他们说的话是凤族语珊瑚听不懂,阿荔听了片刻小声道:“是路过的人要讨水喝。”
三个人都没有再出声,隔着门缝听到外间来来往往约有七八人,时不时和阿武的娘攀谈两句。
阿荔趴在门上仔细听着,确定不是孟果的人马。
又过了片刻,脚步声频繁地踩响竹楼,似乎他们要离去,门外又有马儿轻嘶,接着响起的声音虽然仍是凤族语言,珊瑚却能辨认出是阿武的声音。
“阿武叫他朱爷?”阿荔忽然站直,满脸惊慌地回头说道。
她身上戴的玉佩猛地打在竹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珊瑚和来福只来得及竖起食指示意她噤声,陡然听到门外有人断喝一声,接着“咔嚓”一声竹门被人从外踹开,阿荔“哎哟”一声,被弹开的竹门摔得摔出去。
竹门大开,露出对面的七八个陌生的凤族人,还有满脸惊讶的阿武母子。
珊瑚上前拖起阿荔,来福上前去关门,却被一人挡住,笑眯眯地打量着两个姑娘,朝阿武叽哩咕噜说了两句话。
阿武瞧了珊瑚一眼,用晏朝的语言说道:“她们两个是我的远房表妹和表弟,听说我阿娘病了,特意过来看看。”他是怕珊瑚和来福听不懂,特意提点他们,不要害怕露出马脚。
那人用凤族语言应了一声,其他们轰笑两声,阿武过来带上门。
门关到一半,忽然被一个人喝止了,阿武怔怔,不觉将身子挪过来挡在门前,解释了两句,被那人挥手推开。
竹门再次被推开,一个男人晃着一把折扇进来,珊瑚感觉到那人的目光始终都在自己身上挥不去,不禁好奇,抬头望去,却是大吃一惊,霍然低头,一颗心擂鼓般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