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听你们老许汇报过了什么”
宋平尾音突然拔高,不知道电话对面的步重华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风云骤变,立刻起身穿上鞋,抓起车钥匙“我知道了,你跟老许说我现在就过去,待会就到”
“怎么啦这是,”局长夫人从厨房探出头,不满地问“好容易在家一天,又要上哪儿去”
宋平匆匆把皮包往咯吱窝里一夹“昨晚南城支队在老昌平区抓了一伙人,重华被砍伤了,刚打电话来说案子有新情况。”
“什么”夫人拔高的尾音跟宋平刚才一模一样,连音调都不带差的“重华受伤了严重不卉卉卉卉”
宋平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哎呀你叫她干嘛”
里屋咚咚咚一阵脚步作响,放假在家的宋卉奔进饭厅,一张如花似玉的小脸吓得煞白“怎么了妈怎么回事”
局长夫人一叠声地“你爸去南城支队看重华,你赶紧跟过去瞧瞧,把那件新买的粉裙子穿上”
“你们放过人家吧,这都什么时候了”宋平哭笑不得,风风火火地关门走了。
津海市南城公安局,刑侦支队大楼。
一辆红旗车刺啦停在门前,司机还没来得及下车开门,宋平已经钻了出来,大步登上台阶,摆手示意许局不用寒暄,直截了当指着步重华的肩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法医已经缝合过了,那刀钝得杀鸡都不一定死。”步重华披着警服外套,左肩被绷带包得严严实实,但行动完全不受影响“刘栋财落网的消息已经发给了大连市公安局,他们派来协查的人中午就到”
“你杀过鸡吗你知道鸡的生命力比你顽强多了吗”宋平呵斥打断“给我上医院去待会完事就上医院”
“”步重华说“行我知道了。昨晚廖刚他们几个彻夜审讯了姓刘的手下喽啰,经过口供对比,确认五零二杀人案的被害者家属年大兴也牵连在其中,就是他通知刘栋财带人潜入津海市的。”
一行人疾步走进刑侦支队大楼,宋平眉头一皱“为什么”
“年大兴原名年贵,十四年前因协助贩卖**不满200克被判有期徒刑三年,在锦康区看守所等待宣判期间,跟刘栋财同住一间监室,姓刘的当时是牢头,年大兴是他的打手兼小弟。两人出狱后逐渐不再联系,直到几天前年大兴因为他女儿被杀的案子来到市局,见到了吴雩,回头就私下通知刘栋财带人来津海寻仇,因为通风报讯有功从刘栋财那里得到了三万块赏金。”
宋平脚步一顿,几个人也跟着站住了“寻仇”
步重华点点头“年大兴声称刘栋财那只断手是吴雩十年前砍下的,还说他要检举揭发,请求立功表现。”
从津海市公安局宋大老板意外的表情来看,连他都不知道有这回事,思忖片刻后问“他要检举什么”
步重华做了个向外挥的手势,掌心向内,手背向外除许局之外的几位主任都识趣退后了两步,刑侦支队大楼人来人往,而这一小块方寸之地突然格外安静。
“他说,吴雩坐过牢。”步重华略微偏过头,音量放得非常轻“他说吴雩是十三年前锦康区看守所越狱潜逃的通缉犯。”
讯问室。
四面墙壁惨白,墙顶上开着一扇巴掌大的铁窗。书记员已经被清出去了,光秃秃的铁桌上只有一盏黯淡的台灯,光芒黄不黄绿不绿,把年大兴满是横肉的脸映得竟有一丝虚弱。
步重华披衣坐在审讯桌后,袖口卷在手肘上,露出结实的小臂,漫不经心道“我听说你要举报,说我们的刑警是通缉犯”
步重华肩宽腿长,肩背挺拔,简单随便往那一坐,十多年刑侦生涯锤炼出来的气势就压倒性地盖住了对方,年大兴甚至不敢抬眼直视他“我、我没说谎,我不是为了那三万块钱才跟刘哥通风报信,是因为那姓吴的太狠我是为了自、自卫”
讯问室外小黑屋里,宋大老板和许局两人并肩站在单面玻璃前,沉沉对视了一眼。
“自卫。”步重华听不清什么态度地重复了一句,问“为什么要自卫,吴雩会对你不利”
年大兴用力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咕咚一声。
“年贵,”步重华淡淡地道,他声音极富磁性,但每个字都重若千钧“你在我面前,指控我的人是逃犯,知道污蔑在职刑警是什么罪名吗”
他最后几个字仿佛泰山当头,压得年大兴整个人向铁椅里坍缩,好半天才辩白似的勉强挤出一句“可是可是我能认出来,他样子没变,还有那个纹身世上怎么可能有同样的两个纹身”
步重华瞳孔压紧。
纹身。
“他真名姓解,叫什么不知道,据说是帮人往缅甸运粉抓进来的,听看守管他叫编号23659。号子里每个人都有花名儿,唯独他没有。他不用有。一提他所有人都知道是他,甚至后来连提都不用提,放风的时候一窝窝犯人凑在一块儿,使个眼色就知道是在说他,那些看守也根本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