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曦明显对孟昭更加抵触,但没有反驳,只冷笑了一声“你连高宝康的存在都知道了,还想不到他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当然是彻底解决了。姓巴的能在那个教里干到那个位置,没几分血性可做不到,你看最后那小丫头不就给弄死了吗”
廖刚甩出一张协查通告照片,指关节叩了叩“高宝康跟你是什么关系”
“没关系,我怎么可能跟那种低级教众有关系。”李洪曦嗤笑得更明显了“这人没钱没本事,也没什么利用价值,连过灵床的资格都没有,就是个旁观架火起哄的。也就是那样的吊丝才会为一点钱杀人,不然换作谁还愿意”
李洪曦这人的劣根性真是骨子里的,都穷途末路到这种地步了,还竭力对“低级教众”维持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不过这优越感没有维持多久,孟昭挑起眉梢,略微倾身靠近了,似乎感到有点好笑
“既然没关系,为什么你要在郜灵死后去被害人家里,灭她室友的口呢”
这是李洪曦被抓捕的原因,也是他无可避免的死穴。几乎在孟昭话音落地的同时,李洪曦双手连同胳膊都哆嗦起来,颤抖迅速延伸全身,紧接着他像是连最后一寸脊梁骨都被压断了似的,陡然一口气出去瘫倒在椅子里,绝望地望着天花板。
“我不是想灭口,我只是害怕那个**女知道点什么,但姓巴的已经打算收手不再管这事了。”
顿了顿他又无力地道“因为5月2号之后,高宝康就再也没回来。”
步重华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玻璃上留下了一瞬即逝的轻雾。
果然跟他预料到的一模一样,五月二号后跟高宝康失联的不仅仅是他爹妈,同时还有买凶的巴老师李洪曦等人。
“没回来”廖刚加重语气问。
“对,高宝康动手前跟姓巴的一直有联系。他跟了郜琳琳一段时间,摸清了她上班的地方和现在的住址,但我听姓巴的话里意思,大概是一直没找到机会,我也没什么办法。直到四月底那几天姓巴的说最近时机可能来了,此后高宝康一直没有传回来消息,直到五月三号那个骷髅杀人的新闻在网上流传开,姓巴的吓了一跳,就开始坐立不安。”
“为什么”
“警官,你觉得为什么”李洪曦有气无力冷笑道,“满世界人都说看见了骷髅,万一警方受到启发开始查骷髅头怎么办再说公布出来的被害人细节跟姓郜的小丫头完全不一致,谁知道高宝康是怎么回事”
他提到被害人细节跟郜琳琳不一致,孟昭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什么,翻出年小萍的照片亮到李洪曦面前“你不知道她是谁”
“我不知道,至少我没见过。”李洪曦观察了一会,摇摇头“不过看这个年纪,像是那帮人喜欢的,也许是用来过灵床的小丫头也说不定。”
不可能,尸检结果显示年小萍**膜完整,她不是过灵床的牺牲品。
那她到底为什么会被杀
孟昭和廖刚两个人都十分意外,但谁也没有表露出来。孟昭问“然后呢姓巴的认为高宝康有可能带着人头跑了”
“他确实是这么猜测的,但又不敢确定,既怕郜琳琳没有死,又怕这时候寻找人骨头盔会引来警方的注意,于是一连几天都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直到五月九号网上爆出第二具尸体的图片,他才确认郜琳琳已经死了,觉得高宝康肯定是带着人骨头盔跑了。”
“如果骷髅杀人的事没有满城风雨,姓巴的也不至于被吓成那样,但现在人骨头盔很可能已经进入了警方的视线,他就不敢再对郜琳琳那个**女室友下手了,甚至希望高宝康带着人头跑得越远越好,一辈子不被警方抓到最好。”李洪曦颓然望着审讯室昏暗凝滞的空气,说“但问题是他这时候收手,就等于把我放到了非常危险的境地里,毕竟谁也不知道郜琳琳有没有曾经对**女说过什么她可是知道我姓名公司的,要是秘密泄露出去,我不就完了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只能冒险亲自出马”
“仅仅因为这个”孟昭眯起眼睛,“郜琳琳已经死了,而你暂时还没有进入警方的视线,只是因为担心这个你就敢杀人灭口”
“我没有想杀人”李洪曦像被针刺了似的,条件反射尖声否认。
廖刚和孟昭都盯着他没说话,讯问室内一片死寂。
半晌李洪曦才紧紧闭上眼睛,崩溃地垂下头,呜咽声渐渐渗出来“我只是觉得一个**女就算发生什么事,也没人会关心,也没人能发现”
他的身躯佝偻着,肩头不断耸动,一米八几的男人看上去仿佛比孟昭还要矮小一截。然而没人能感到丝毫怜悯,孟昭翻了页案卷,淡淡道“你能多少关于巴老师的个人信息照片、住址、银行账号、社交网名都算,可以考虑立功表现。”
“我我不知道,他们那种有经验的人把个人信息都捂得非常紧。”李洪曦用力抽了下鼻子,含混不清地说“我之前有跟他在一起的合影,但那天之后就是郜琳琳尸体被发现之后,我怕引火烧身,就全都给烧掉了。”
全都烧掉了
孟昭和廖刚同时眉心一拧。
“我也想争取立功表现,但我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你们自己去查吧。你们警察不是什么都查得出来吗”李洪曦瞅着他们,胸腔中震出一声声冷笑,每笑一声全身一抖,手铐便随之发出震动的哗响,有种穷途末路的疯狂“我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沉不住气,不该去找那个**女,不该被你们那个三更半夜送**女回家的警察发现我没有案底,没留下过,即便你们验出那丫头肚子里的种也不可能跟我比对上。如果不是我自己太害怕了,你们是根本抓不到我的。”
他低下头,用拳头用力抵住自己短短几天就老出了皱纹的眉心,像是宣誓又像是催眠自己似的,牙关咬得脸都有些扭曲
“我没有输给警察,我没有输给警察我只是输给了我自己。”
审讯室安静得仿佛坟墓,虚空中黑暗愈来愈沉,渐渐吞噬了他僵硬的身影。
叩叩,蓝牙耳机中传来步重华两声轻轻敲击,随即吩咐“你们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