鲨鱼从众人的表情中已经看出了答案,他那双疯狂而残忍的灰色眼睛里溢满了笑容,缓缓问:“那你知道死路的后面是什么吗?”
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突然闪过吴雩心头,让他脸色难以遏制地变了。
鲨鱼摇着头,向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又是一步,带着笑容温和地说:“我在那里等你。”
“——站住!”“不许动!”
在不能擅自使用武力震慑的情况下特警的呵斥变得格外苍白,鲨鱼猛地掉头,速度奇快,瞬间冲进了前方的黑暗,几名年轻特警立刻拔腿要追,突然被吴雩一把拦住:“等等!”
“吴警官?!”
“……”吴雩的面孔在手电映照中格外苍白,隐隐露出一丝惊疑犹豫,紧接着迅速做出了什么决定,低声吩咐:“待在这里别动,随时做好后撤的准备,我跟过去看看。”
“哎,您!——”
吴雩一拍特警的肩,抽出他的手|枪,动作干净利落不容抗拒,然后仿佛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尾随鲨鱼消失的方向急转过弯,飞身抓住头顶的粗缆借力一荡,落地一滚起身掠过拐弯,数百米巷道被风驰电掣抛在身后,眼前霍然开朗。
一大片穹隆空间扑面而来,满地富含金属颗粒的矸石在矿灯的照耀下亮晶晶反光,犹如星辰铺就的长毯。
吴雩不由站住脚步,突然身后传来一声:
“画师。”
他猛地回头,只见鲨鱼站在十余米外,身影介于光阴交界间,神情悠然而若笑非笑。
“……”吴雩眯起眼睛:“你刚才说这死路的后面还有什么?”
地底穹隆安静得可怕,多少年累积沉淀的黑暗几乎要吞没一切温度和声音。鲨鱼就站在那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半晌才反问:“你想知道?”
一根冰凉的铁丝骤然勒紧了吴雩的心脏,但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见鲨鱼微微一笑:
“那后面是我们共同的命运。”
毒枭隐没在黑暗中的那半侧身体终于动了,反手向身后轻轻扔出一物,弧线映在吴雩猝不及防极度扩张的瞳底——
那是一枚手|雷。
·
“是,是我明白了,现在立刻带人过去查看情况!”
汪大队一边按断通讯,一边带人在纵横交叉的羊肠小道里疾步奔走:“指挥部传来消息,杨成栋副支队汇报发生爆炸,目前情况不明,急需确定塌方段状况和步支队的安危,另外关于通缉犯秦川……什么人在那?”
几个人同时警觉抬枪,汪大队厉声:“出来!”
只见前方通道交叉处,特警手电和头盔灯光映照出一道踉踉跄跄的身影,全身浴血、狼狈不堪,新鲜的血珠不断从鬓角汩汩流下脸颊——赫然是步重华!
“我艹!”汪大队大惊失声:“老步你怎么了!”
“咳咳咳——”
步重华刚才一直处在完全的黑暗中,乍然被几道手电一晃,登时条件反射干呕起来,不断呛出星星点点的血丝。特警飞奔上去扶住他,汪大队一瞅这阵势立刻有数了,掏急救纱布捂住他头上的出血点,又扭头一叠声:“快快快,拿水来!”
特警拿水让步重华勉强喝了两口,汪大队急问:“脑震荡了吧?赶紧让他坐下不要乱动……报告指挥中心报告指挥中心,我们找到步支队了!我现在立刻让人护送他上地面!……”
“秦川死了,”步重华喘息着喃喃道。
七嘴八舌的人声响彻在周围,没人听见他在说什么。
他贴着墙慢慢地坐下去,仰头靠在地底冰冷的岩壁上,精疲力竭地捂住眼睛:“……为保护我们而死了。”
杂乱的喧嚣就像漩涡,把他的灵魂绞碎卷进深海,沉浸在针扎般的窒息和剧痛里。汪大队想把他拉起来扶出矿井,步重华摆手示意不要,但这个意思被众人误解了,他们又想齐心合力把他抬起来,有人脱下冲锋衣裹在他身上,有人在急切地对步话机喊叫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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