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惊愕瞠目,一时说不出话来。这陆展看着像个没头脑的,怎地到这个时候居然想的这么细。他到底是聪明呢,还是糊涂呢?
“被我说中了吧?李徽啊李徽,你这点鬼心思如何能逃过我的法眼。这一路上你嘀嘀咕咕的便一直念叨什么此去凶险,仿佛我们要去的是龙潭虎穴一般。你一路上怕的要命,巴不得此事半途而废。说来说去,你就是胆小如鼠,不敢赴任罢了。见我心志甚坚,又毫不畏惧,眼见要到任了,便编了个什么土匪的假话来吓唬我,我岂会上你的当?明日一早启程赴任,雷打不动。”陆展沉声道。
李徽沉声道:“陆县尊,在下并没有编造此事,你若不信,我们可以去找那掌柜的证实此事。”
陆展摆手喝道:“不必了。”
李徽皱眉看着他,轻声道:“陆县尊,不可意气用事啊。你不肯相信,我也无话可说。可是你想一想,万一是真的呢?万一居巢县确有土匪盘踞,此一去,岂非凶多吉少?你难道不考虑后果么?”
陆展冷声笑道:“万一要是真的有土匪盘踞,那便剿灭了他们便是。我本就是要去做大事的,剿灭了当地土匪,更是一桩功绩。岂不是正好?”
李徽惊呆了,一时不知陆展是在说气话,还是当真是这么想。对方如此愚蠢,以至于李徽怀疑他是在反串。
“陆县令,我们拿什么去剿匪?就凭我们这十几个人么?那可是百余悍匪,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就算陆县令有此雄心,起码也要请王太守派府兵随同前往吧。在下绝非有什么其他的心思,你也不希望我们有去无回,死在那里吧。”李徽耐着性子低声说道。
陆展沉声道:“大可不必。当真要有匪徒盘踞,我陆展却也不怕他们。贼子总是贼子,你越怕他们,他们便越是嚣张。我乃朝廷任命的父母官,百姓见我前往,还不蜂从相迎,欢天喜地?届时本人将青壮百姓组织起来,匪徒敢来冒犯,便教他们有来无回。所谓邪不压正。我陆展一身正气,怕的何来?就算他们不来,将来我也还是会去找他们的。”
李徽错愕的看着陆展,心中想:这厮怕是疯了!自恋到了如此地步,没有半点常识。不亏是能说出‘何不吃鱼虾’的主。自己跟他是没有任何沟通的必要了。他要作死,自己可不拦着。
李徽心中思量着,要不要今晚便走,绝不跟这蠢货去冒险。
陆展似乎看出了李徽的心思,沉声道:“李县丞,你给我听好了。你若再拿耸人听闻之言,道听途说的流言来蛊惑人心,本人便对你不客气了。你可以不去,但是明日只要你不跟随我前往赴任,我便上禀王太守,将你拿办下狱。你敢不上任,那便是抗旨之罪。你若是半路逃了也不打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的家人逃不掉,顾家也逃不掉,都得倒霉。我劝你老老实实的回去,明日一早跟本官上任。休要搞什么名堂,否则后果自负。”
李徽面色铁青,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跟陆展这个蠢货,那是什么话也不用多说了。这厮完全不清楚状况,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个自负又愚蠢的十足的蠢货。
回到房中,李徽绞尽脑汁的思虑对策。一时想什么都不顾今晚便逃走,不跟陆展这蠢货去送死。但这么做的后果却也极为严重。
且不说自己能否逃匿,就算自己逃了,母亲和丑姑怎么办?连累了她们,难道自己今后能心安理得么?
自己决定接受官职之时,顾谦便说的很清楚了。一旦反悔便是藐视朝廷和抗旨之罪,那是重罪,绝无翻身之日。自己若是就这么跑了,朝廷抓不到自己,母亲和丑姑必要遭殃。顾家也要倒霉,特别是顾谦这个举荐之人。
而且,自己若是跑了。这一辈子便要在东躲西藏之中过日子了,永远也别想见天日了。那是自己不能接受的。也没有任何的前途和希望可言。在这乱世之中,这无异于也是自寻死路。
李徽想来想去,左右都没有退路。焦躁烦闷之时,却也激起了他性子里的狠劲。既然都没有活路,那便直面目前的绝境。当真要死在居巢县,那也是自己的选择,只能认命。
自己当初本就把这一切当成一场豪赌,决意要赌一把。眼下赌局开启,自己又想反悔,岂有可能?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光棍一些,继续赌下去。真要是输个精光,那也是自己的命。起码还能落得个好名声,起码还能为母亲和丑姑他们得些抚恤的钱粮,让她们能活下去。
况且,事情也并非全然没有转机。上任之前逃走和上任之后逃走是有区别的。也许到了居巢县,陆展便会清醒过来,当即便会逃离。倘若遭遇贼人攻击不得不逃离,那也不算罪过。
总之,自己需要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准备逃离危险,也不是没有机会。
决定了之后,李徽反而心中慢慢的坦然了起来。人有时候就是如此,知道没有其他的选择之后,反而不会再有其他的想法。李徽本就是性子坚韧,骨子里有一股狠厉的劲头的人,一旦决定了,便也释然了。
半夜时分,李徽发现了住处门口有人看守,居然是陆展派了人盯着自己,不让自己有逃脱的机会。李徽心中恼怒不已,虽然他一向是个有素质的人,心里却也是脏话翻涌,将陆展的祖宗八代骂了个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