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惔沉声道:“那东西管什么用?青宁,你自己疯倒也罢了,拉着彤云也来,真是该打。”
张彤云忙道:“舅父,是彤云的主意,要怪便怪我便是。我来之前,阿兄交代我瞧瞧这边的旱情,所以我想着便来瞧瞧,回去也好向阿兄回禀。”
顾谦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但却大可不必大热天乱跑,问问我们不就知道了?别的不说,太阳下边晒着,会晒成黑脸的。现在我大晋不都是觉得皮肤白皙为美么?你两个晒黑了,就不好看了。”
顾青宁啊了一声,赶忙将面纱罩上,担忧的道:“彤云,我晒黑了么?我可不想晒黑,早知如此,便不来了。”
张彤云抿嘴娇笑道:“青宁,你现在后悔也迟了。你已经黑的像个昆仑奴了。”
顾青宁明知她说笑,还是配合的惊叫一声,往树荫下躲了躲。
顾谦和顾惔哈哈笑了起来。这张家小女顽皮的很,两个小妮子经常互相斗嘴取笑,还是两个没长大的孩子。
树荫下的顾家贵人们说笑的时候,李徽等人的进程进入了关键时候。长竹连接一直铺设到了两三里外的湖心位置之后,李徽带着满腿淤泥回到湖堤上,开始命人架设平缓的竹坡道,并开始用缝制好的皮管和竹筒进行对接。皮管一头紧紧的扎在竹筒口,用麻绳密密的捆扎数十道,再用松香油脂进行密封。
这样柔软的皮管便可以贴着地面从湖堤上方绕过。否则毛竹很难形成圆转的角度。
计算好长度之后,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准备到位。长长的竹筒渠道绵延数里,从湖堤内侧一直延伸到湖心的水中。二十几丈长的皮管像是一条大蛇盘旋在湖堤上。至此为止,两个时辰过去,一切已经准备就绪。
李徽打着赤脚来到顾谦等人面前,躬身禀报:“一切准备就绪,东翁是否要观看出水的过程?若无需观看,在下便开始引水了。”
顾谦正和两个孙辈少女说话,闻言转头道:“自然要亲眼瞧瞧你的手段。”
顾谦身后的两名少女发出窃窃的笑声,李徽抬头看了一眼,认出了那其中一名少女,正是昨日自己见到的那个张家女郎。但此刻,她正掩着口和另一名蒙着薄纱的少女嗤嗤的笑。
李徽知道她们在笑什么。自己头脸发髻上都是泥巴,脚上全是泥巴,衣服皱巴巴脏兮兮的,样子肯定很狼狈。她们定是在笑自己的样子。在她们眼里,一个身份低微的脏兮兮的少年,可不就是最好的笑料么?
不过李徽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自己和这些人都是两个世界的人,这些豪门大族的女子,焉能对普通百姓有什么共情。更何况这只是两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罢了,跟她们有什么好计较的。
李徽转身走回,大声吩咐进行最后一个步骤,便是用牛车去湖心拉水。顾谦等人一听,顿时愕然。搞了半天,居然还要用牛车拉水。难道这便是这少年的取水之法?忙活的这些竹子皮管都无用?
顾惔韩庸等人面色有些难看,顾谦也紧皱着眉头,怀疑这少年是真的在戏弄自己。莫非一天时间,引水入田,便是那少年以牛车拉水倾倒入田的手段作为诡辩?
顾惔提出了疑问,李徽快速做出了解释。
“牛车拉水是要将水灌入管道之中。待整个管道灌满了水,里边的空气便被排出,然后将管道拖入堤坝外侧低处,便可联通湖水和沟渠,水流不息。”
顾谦父子等人对这个解释完全不理解。
顾谦沉声道:“你的意思是,水往高处流?焉有是理?中间这一段湖堤高出湖心位置这么高,那水如何从低处越过堤坝这么高的坡度?”
李徽沉声道:“水往低处流,也可往高处流,一切在于人为。”
顾谦不再多言,心中想:且容你胡说,一会事不成,便休怪老夫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