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千千并没有吵醒他,她只希望他能好好地睡一觉。
她忽然发现,吴品对朱星寒的师徒感情,也正如自己对方羽的感情一样,早已不是师徒二字所能概括得了的。
熊千千忍不住叹了口气,喃喃道:“朱星寒,你到底在哪,你知不知道你师父在担心你,我们一直都在找你?”她也知道说这些是没有用的。
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就看到吴品正在看着她,还看得出神。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醒了,而且完全看不出他是刚喝过酒的样子。
“你是不是以为我已经醉了?”这就是吴品醒来的第一句话。
熊千千眨了眨眼睛,只能点了点头。
吴品笑着道:“现在呢?”
熊千千如实回答:“完全看不出来醉过。”
吴品的回答却又出乎意料:“其实我的确是醉了,醉的是心,不是人。”他忽又解释:“只有让心醉,老头儿才能逍遥自在,游戏人间。”
熊千千也笑了,笑得却很神秘,她淡淡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吴品道:“因为老头儿觉得你能懂。”
一个是上了年纪的老者,一个是正处花季之年的妙龄少女,这两者的差距那么大,他却说熊千千能懂?她真的能懂?
熊千千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那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像以前那样逍遥自在,游戏人间了?”吴品笑道:“当然,只要老头儿还没痴呆,就会一直这么逍遥快活下去。”
他忽又道:“不过老头儿的确耽误了一件大事。”
“耽误什么大事?”熊千千没想到他会忽然变得这么认真。
吴品没有回答她,却看了看外面天色,道:“一件必须要抓紧去做的事。”说了这句话后,他的人就像是一阵风,忽然消失了。——草上飞的功夫,果然名不虚传。
幸亏熊千千轻功也不差,或许还在以轻功闻名天下的叶翔之上,所以她能紧跟在吴品身后。
两人穿街过巷,很快到了一座四合院外围。
现在天早已黑了,熊千千能感觉得到,这件要抓紧去做的事,越到天黑,就越对他们不利。
她的感觉没有错。
吴品到这里来,其实是要找一个人,就是一直以说书为生的那个中年先生。
四合院里靠左并排最里面的那一间厢房。
吴品其实几天前就把那位先生的住处都调查清楚了,到太平楼里戏弄他,只是为了确认那说书先生是否真的在说朱星寒的故事而已,现在他即已确定,当然就想找机会找这位先生聊聊。因为说书先生会讲的那些无凭无据的故事,肯定是被人收买了。
吴品这么着急的想找到他,只因为很可能说书先生的性命已有了危险。吴品白天在太平楼里那么一闹,如果当时有向笑天他们安排的眼线在场的话,以向笑天他们的行事作风,是绝对不会留说书先生活口的,因为他知道得太多。
现在吴品只能心里祈祷,太平楼里并没有向笑天他们的眼线。
只可惜他最不愿看到的还是发生了。
说书先生死在了床上,呼吸早已停止。
就在吴品确认了尸体时,那死去已久的说书先生忽然说话了:“等不来朱星寒,却等来了朱星寒的师父,这还真是妙。”话音未落,床板忽被一股大力翻了过来,一个人从下面弹起,手指连点吴品身前四处穴道,“笃笃笃笃”,每一下都准确无误,那人翻身落地时,已是在吴品的身后。
死人当然不会说话,刚才说话的当然就是这个人。
“想不到昔年张三丰的秘传弟子吴老前辈,竟然也躲不过区区在下的偷袭!”这已不是自谦说的话,能把偷袭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又不失涵养的人,当然就是向笑天,他对自己的“逍遥指劲”的功夫,一向都很自负。
对这次偷袭他也很满意。
吴道被点,动弹不得,却还能说话,道:“老头儿今天酒喝得有点多,这身子骨还不太灵活,你也该知道,像老头儿这般年纪,瞎折腾很容易闪着腰的。”这些话说得不缓不慢,就好像他平时跟人闲聊一样,好像身上四处大穴被点,根本从来就没在他身上发生过。
向笑天道:“那正好在下请前辈躺下来,就不担心会闪着腰了。”他已站到了吴品的后背。
吴品道:“可老头儿天性好动,这会儿正想活动活动筋骨。”这句话的意思,没等向笑天理解明白,他却开始动了。
他的身体忽然向后倒了下去,但向笑天毕竟是武学名家,反应神速,他很轻松的就向后退开。
但吴品却好像一切都已料到,这一倒并没有真的倒下,他的腰忽然软得就像是年轻孩童的身体,一拧一转,身体转了个面,肩头向前一撞,向笑天还没退开,就被这一撞撞到墙上,又弹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