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贸很郁闷,非常之郁闷。想他纵横这官场十几年,还从来没有如此郁闷过。在官场里,他是出了名儿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油头官儿,对付各类人的技术早已经在这么多年里臻炉火纯青之境……
可是朱贸没有想到,他以为他将越发顺风顺水的一生中,竟然会遇到这么一个不好搞定的对象。你说,你给她讲道理吧,可是,一个两个月大的婴儿,真的能懂?你说,你用骗用哄的吧,这么多官员在场,皇帝陛下更是高高挂起,他好意思么他?再说,你用强的吧……他这岂不是等于将自己如此爱惜的这条小命儿给丢进了油锅?
朱贸捂着自己的行使令佩,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九狂说,对方身份在那里,年龄在那里……更重要的是,此刻对方正哭得我见犹怜啊!
朱贸的脚朝着后边儿挪了挪,就算是丢脸吧,他也认了,他比不少官员强的一点就是不怕丢脸,如今这个情况,自然还是不管三七二十一,走为上策的好!
“哼”九狂暗自冷哼,看着朱贸的动作,眼角余光冰冷,可是小爪子摆动地更欢了,大力之下,就连意画的身体都被带得朝前挪了挪……
“朱爱卿。”如今一场月月酒竟然隐约变成了一场好戏,姬无俦怎会愿意错过如此时机?先不说右相是他必须铲除的对象,就算不是,眼前的这一幕,若是发展下去,难道不会更好玩么?人生多无聊,乐趣,向来得自己创造!他便来一个推波助澜,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这轻轻柔柔的声音朝上挪去,便看到姬无俦身体全部倚靠在了座椅上,浑身懒洋洋的像是没有骨头,可是他好看的指节却优美地弯曲,撑着他的下颚,让人感觉到那指节中隐藏的力量,那双眸子更是眼角飞花,一片邪气。
不好。
看到姬无俦这个状况,朱贸心中低嚎一声,拔腿就想逃,可是……不能啊!
“皇!朱贸在!”朱贸肥肥的脸一抖,肥光漏油的,脸上的笑容谄媚而灿烂,“皇有何事尽请吩咐!朱贸定然肝脑涂地!”这个便是朱贸,笑得让你憎恶,可是却是他最迷惑人的面具。
姬无俦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他空闲的另一只手缓缓摸向自己的腰间,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取下一块剔透莹润的紫色玉坠,然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之中朝前抬起:“朱爱卿,既然寒月喜欢这类东西,你便替朕,将这块玉坠拿给长公主吧,呵呵呵……”
这声音漫不经心,那姿态悠然得若谈论天气,可是下面的人都微微抽了一口气。他们是这北月中央机构的大臣,自然知道这玉坠是什么。同行时令的作用一样,这玉坠在某些方面也就代表了姬无俦的身份,虽然不能起到什么力量调动的作用,可是……可是,姬无俦乃堂堂北月帝皇啊!
朱贸听到自己的心在颤抖!他颤颤巍巍地走上那位高权重之地,再颤巍巍地走了下来,手一个劲儿地擦汗,衣服更已经打湿,心里头一边祈祷‘小祖宗你便忘了我吧’一边递入了九狂的怀里。
“长公主。”
九狂的哭声戛然而止,一双眸子似是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的玉坠,小爪子朝上一抓,然后开心地笑了几声,又是往怀里一塞,再然后,朱贸祈祷的事情并没有实现。
九狂的小嘴一翘,小手一伸,指着朱贸腰上的某个位置:“唔……”
朱贸欲哭无泪,环顾四周一圈,无奈的眼神、看戏的眼神、无所谓的眼神……全部聚集……可是因为姬无俦那一插手,现在的朱贸只能将这郁闷咽下,你说说,人家陛下都把自己的身份玉坠送了出去,你还好意思不送么?轻了说是你小气,重了的,在有心人口中,可能便会变成大逆不道,罪恶滔天……
朱贸脸上谄媚一笑,双手送上:“长公主!”
九狂笑眯眯地接了过来,一双眼弯得很深,让人轻而易举地便被那种外溢的高兴感染,这大殿之上顿时又多了欢声笑语。尤其是右翼这些人,因为还没散开,所以总要第一时间赞美九狂的。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们发现,朱贸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朱贸的行使令佩在手,九狂看也不看,就往自己的怀里塞,然后小手转移对象,一指——李可。
开头是艰难的,过程是艰辛的,结局是半个美满的!
九狂笑眯眯地抱着自己的身前的一个小鼓包,环顾一看方才围绕着自己的明显蔫了的右翼人马,只觉得心情舒畅,开怀无比。小手摆了摆,示意众人大功告成,爱卿可以退下了。
右翼人马面面相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聪慧懂人性的婴儿的……栽了,没想到栽到了一个婴儿手里……然后怏怏地走了……
右翼的人吃了个大亏,最高兴的便是左翼的人马了,左翼一方,自然便是南青的人,而连带着南青这一层关系,司徒锵、木塔、阿荣也乐得开怀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