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雨了。
淅淅沥沥,顺着玻璃流下来,打湿窗沿。
“刚才阿姨说你要去美国了,下周六的飞机?”客厅里,这个问题来得仓促,瞬间打破了沉寂。
李彦诺把视线从被水沾湿的玻璃上收回来,挪向眼前的习题册,平静地点了一下头。
“好突然啊。”曾可欣感慨,“我看班上其他同学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你准备什么时候通知大家?”
李彦诺沉默了。
“……你这是不打算说了?”
“嗯。”这将是一场单方面的不告而别。
曾可欣颇有些不解:“我原本还想告诉曲哲,让他组织咱们班一起吃顿饭、好好送一送你呢。”
提议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用了,谢谢。”
“就连廖维鸣和温梦,你也不告诉吗?”
李彦诺只是说:“我希望你能保密。”
之后礼貌地又问了一句:“你还有其他不会的题吗?”
言下之意,今天的补习应该到此为止。
曾可欣嘟起嘴:“我是好心才建议的,你再凶我,我真的走啦。”
只可惜撒娇在李彦诺这里不好用,他是个冰山似的人:“好的,路上小心。”
曾可欣被话头噎住,收拾起书包,果真气鼓鼓地走了。
同学离开,客厅安静下来,防盗门被关上。
李彦诺把茶几上散乱的作业和习题册收拾好,起身去了属于自己的卧室。在书桌前坐下之后,他从抽屉的最里面拿出几个本子。
曾可欣走得早,周六上午还有些闲散时间。要抓紧把留给朋友们的考试笔记写好,不然下周还要收拾行李,可能会来不及。
朋友们。
这三个字如同窗外的雨一样,痴缠、湿漉漉,让人心脏微微蜷起。
李彦诺很少明确地感知自己讨厌什么。他的意愿是模糊的一团,除了必要的几项,剩下的什么都无所谓,什么都可以。
但他讨厌雨天,毋庸置疑。
水汽里夹杂了太多爱恋与不舍,或许还有他自己也不想承认的嫉妒和自卑。
就好像那一天他明明正在和温梦交谈,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即将离开的消息。可她却急着从身旁的椅子上起身,朝门口喊着:“你要去哪里?”
李彦诺顺着温梦喊话的方向看过去,发现视线的尽头是廖维鸣。
“小卖部。”廖维鸣倚在教室门边,懒洋洋地回道。
“等等我。”温梦一路小跑,追着往外面去。临到少年跟前的时候,对方眼睛弯起来,亲昵地拍了一下她的头。
温梦把廖维鸣的手拨拉开了,笑得却很甜。
两个人肩并肩下楼,一边聊天,一边走过漫长的操场。周围像是被浓雾包裹,连灯都照不进来,亲密得没有旁人容身的地方。
李彦诺站在楼上看着,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说不出,因为他们是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