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沈淑怡被她吵得起身出门,几个僧人也听到动静赶了过来。
李夫人对众人的询问一概不理,用冰冷的沙哑嗓音说道:“林氏刚才又来找我了。我看见了,我看见她被豹妖害死了。”
沈淑怡眼底下都是乌黑,却仍耐着性劝慰着他:“是不是又梦魇了?下午的时候就跟你说过,让你晚上跟我一道睡。走吧,你上我屋子里,我陪着你,大半夜的,别扰了庙里的僧人。”
李夫人却并不领情,她推开了沈淑怡的手吼道:“不是梦魇!她刚才在梦里带我去看了。我知道她的尸首在哪!”
说完她跌跌撞撞的转身向后山的方向走去,众人哪里敢让她深夜独自进山,只好跟在她的身后。一路穿过石林,顺着蜿蜒的小路走进山中,走了半个时辰,几名身着单衣的婢女被山风吹得瑟瑟发抖。
沈淑怡见状不忍,问道:“还要多久呀?不然我们先回去,明日白天再来。这大晚上,又冷又黑的。”
李夫人不答,只是向深处走。
又过了半个时辰,李夫人走到一块石壁下,指着石壁喊道:“就是这里了!林氏在梦里说她的尸首就在上面!”
那名没有眼力见的黑面婢女,身手十分矫健,爬了这么久的山路她依旧气息平稳,毫不费力。
此刻,她又一马当先的举着火把凑近了石壁,上面竟绘着一只通体暗黑褐色的老豹,它卧在一棵松树旁,眼角至嘴角有一道贯穿伤,瞪着深灰色的眼睛,张着大嘴似乎随时要从壁画上跳下来,扑向众人。
一名老僧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我还是个小和尚的时候听人说过,之前有名画师酒后入山,在山中绘了一幅豹图。酒醒后他也忘记绘在何处,看这石壁上的画不似新作,贫僧猜测大概这就是那幅豹图了。”
谢含辞上前,细看那壁上的豹子,确实颜色暗淡,有几处甚至已经开裂剥落,但是这画师真的功力是极好,将这豹子的神韵也画了出来,远远看着竟如一头真豹。
“李施主,找到了!”
僧人爬到了石壁之上,对下面的人高喊。
谢含辞注意到此时李夫人的眼中透着兴奋,面上却故作悲哀,在火把忽明忽暗的照映下,表情显得格外古怪扭曲。
“那就劳烦高僧帮我把林氏的尸骨抬下来吧。”李夫人边说边用帕子拭着眼角,悲伤道:“她到底是我们李家的人,我将她的尸骨带回去,对老爷也算有个交代了。”
被称作“高僧”的老和尚有些为难,结结巴巴地说道:“夫人慈悲,只是此地并无林氏的尸体。”
“什么!”李夫人不可置信地吼了以后,推开了那名黑面婢女自己踉跄着爬了上去。
石壁上的树枝倒了一大片,地上有着两道被拖行的血渍,但确实连林氏的一个手指都没有。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李夫人喃喃道,言语中都是怒气。
老和尚还只当她是担心林氏尸骨无存,在一旁劝解道:“夫人,八万四千法门,皆有一心而起,心向内净,犹如虚空。林施主既已托梦给你,你也寻到了此处,她便也会知足感念夫人的功德,不拘是否能将尸骨寻回。”
李夫人的嘴角微微抽搐两下,看着众人都望向她,连忙应道:“是了,是了。是我痴念太重,没有看破。白天我再带人来祭拜一下,回吧。”
说着她走下了石壁,失魂落魄,全不似来误以为发现尸首时的意气风发。
沈淑怡想要陪陪她,被她拒绝,推说想一个人静静。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李夫人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房门,探出了半个身子,看了看四周,确定无人后,快步走了出来。
谢含辞担心被她发现只敢远远地跟着,一路行至慧远闭关的房间。
李夫人犹豫着轻叩了三声房门,唤了声“三郎”,房门打开,慧远向外探头瞧了瞧,将李夫人拽进了房间,又迅速地将房门关上。
谢含辞蹑手蹑脚地走到了窗边,幸好这窗是纸糊的,谢含辞舔了下手指,轻轻将窗上糊的纸戳开了一个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