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骑着高头大马,带着一小队精锐,到了南军的大本营。
消息传到周建安耳中的时候,他正在和幕僚商议和谈事宜。
于南军来说,和谈同样是迫在眉睫的一件事,这天下当今确实是南军与葛衣军平分秋色,但这并不意味着最后的胜者,一定会出现在两者之间。
如果说在十几年的战乱之中,周建安有学到什么的话,那就是意外永远层出不穷。
“这场大雪下得实在不是时候。我们绝对不能和葛衣军两败俱伤。”他对幕僚说。
周建安是个宽袍广袖的儒生,腰侧配着一把长剑,象征意义多于真实功用,他从主位上站起,有条不紊地吩咐说:“请朱先生,刘将军,与我前去迎接使者。蔡掌事即刻设宴,并请军中擅于人情世故的说客作陪,不可让使者受了冷遇。”
他这话一说,立刻就遭到了反对。
幕僚朱骏声开口说道:“不可。”
“听闻此次前来送和谈书的,正是葛衣军中正将闫三娘。此人虽是女流之辈,但武艺高强,心狠手辣,数次于阵前斩杀敌人。”
“若是她此行和谈为假,刺杀是真……”
话说到这地步,也就不用再说了。
“殿下实在是不必亲自前去,由我和刘将军共同迎接,足以表明和谈的诚意了。”
周建安静静听着朱骏声说完,才开口说道:“朱先生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自有主意,和谈必须成功。不必多说。”
周建安虽是儒生,又擅长纳谏,平日里对下属是和缓的,但他并不是软弱的性子,也并非是受到军中将领钳制的傀儡。他开口定下的调子,反抗是没有用的。
见他意志坚定,朱骏声就不再多说。
“诺。”
此时的闫三娘冷着脸立在军营外。
此时风雪已经停息,但雪化之际的酷寒才是真正的考验。军营门口的哨兵们受不了这直灌到鞋底的冷气,原本在呵着气取暖,军纪难免涣散。可因为实在太冷,长官们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三娘来了。
她骑在马上,双脚夹着马鞍,双手不持疆,于半空中悬着,恭恭敬敬地捧着手中写在卷轴上的文书。
禀明来意之后,她也并不下马,只是维持着那姿势等待,就如同一尊雕塑。
她不动,马也不动。
她身后的小队士兵同样如此。
哪怕耳朵和手在寒风中冻得通红,哪怕哨兵们的长官说他们的营内有热水热饭,三娘身后的那些士兵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斜视。
从始至终,她们只有在三娘发话的时候,才会有动作。
包括她们的马。
这纪律让人感到可怕。
哨兵们看着这来自葛衣军的精锐,不由也挺直了胸膛,不想堕了南军的威风。
就是这样沉静着酝酿的氛围之中,周建安从营帐中疾驰而来。
他先开口表明身份:“在下周建安。”
三娘看着他那一身装束,心里就有了推测,南军中的主导势力虽然是江南门阀,书生势大,但是也并不是所有书生都会在军营里也做书生打扮的。
尤其是雪天。
宽袍广袖容易漏风。
她这才干脆利落地下马。
身后的几十骑兵动作一致下马来,让周建安的眼皮不由跳了跳。
这就是葛衣军的精锐?这种军纪……
虽然是儒生,但周建安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辈。如何判断军队的战斗力,他也是有心得的。
无论如何,令行禁止都是顶尖将领才有资格谈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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