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渐渐的小了，快到家的时候，终于歇了。下了一场雨，空气便有些冷，芸香将颜舜华的小手握的更紧了，轻声询问：“华姐，冷吗？”
颜舜华摇摇头，眼睛弯弯：“有母亲牵着，一点也不冷！”
芸香眉目舒展，将伞又往颜舜华处倾斜，口里笑道：“病了一场，怎么忽然反倒和我亲了起来？”
颜舜华将身子靠近芸香，依着她，悠悠的道：“母亲眼窝处黑黑的，昨晚上又熬夜刺绣了吗？”
芸香一怔，知颜舜华是心疼她，心里不免暖暖的。
到底，谁养的孩子跟谁亲。
她故作轻松道：“母亲就爱刺绣，看着那些各色丝线经了我的手变成一幅幅上佳的绣品，我看了就觉得说不出的明快欢喜，也不会去胡思乱想了……”
颜舜华微微皱眉，母亲她经常会胡思乱想吗？她想问芸香，都想些什么，话在舌头里打个转，又咽了回去。
一路到了家中。
颜林氏笑着出来：“你们竟是一起回的！”看了看芸香与世卿手中举着的伞，点点头，“就该如此，虽说是钱要仔细着点花，但该用的还是要用的。”
颜致远跟以往一样，冲出来抱住颜林氏的大腿，一口一个“祖母！”
颜林氏一瞧颜致远身上的衣服已是湿透了大半，又瞥了一眼颜舜华见她衣服干干的，忍不住用手点了点颜致远的额头，小声的骂道：“跟你父亲一样，是个缺心眼子！”
她说完，忽然想起什么，又带着些不安瞥了一眼颜舜华，待见颜舜华面色无丝毫不虞之色，方拉着颜致远快速进屋换衣服去了。
“芸香，你快去煮点姜汤来！”颜林氏扭回头，说道。她目光扫到颜舜华，犹豫了下，冲颜舜华及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颜舜华便知道，这是颜林氏已经去看过周氏了。
既是看过了，她也就放心了。
灶房里，颜世卿往火膛子里添了一根柴，状似无意的询问：“芸香，早上你去在哪里割的韭菜？我怎么不记得咱们种了韭菜！”
芸香正在收拾鱼，头也不回的笑着道：“我让华姐去割的，年前我在村东头的小树林旁边种的。”
颜世卿怔忡：“原来那的韭菜是你种的？”又及不可语的道，“亏得是华姐还小……”
芸香停顿了手中的动作，猛的回头：“你刚说什么？”
颜世卿拨了拨火膛子里的火，淡淡道：“没什么。”抬头见芸香正盯着他看，心里面不禁有点发虚，岔开了话题，“昨晚上我梦见小时候和姐姐一起下河里捉鱼了，也不知道姐姐近日可好？”
芸香定定的瞅了瞅颜世卿，又转过头去继续收拾鱼，笑着道：“你是想姐姐了？既是想了，抽个空去平城瞧瞧她也好，就怕腾不出时间来……”
“我听娘说，姐夫在平城一大家的首饰铺里做了一名小管事，想必日子过得也还如意。姐姐家的森哥只比舜华大一岁，好久不曾见过了，不知道现在长高了没有？”
颜世卿见芸香不再多问，心里面有个石头落下了，却又浮出一丝淡淡的失望来。五年了，他一直顺着她的意，守着她，尽自己所能呵护着她，他本想芸香的心哪怕是个石头，他也相信自己能够捂热它。只是五年都过去了，芸香却一直这样，除了华姐大病那场，她从不与自己的母亲顶嘴，哪怕自己的母亲所说的话他都觉得刻薄，她也能顺着。她待自己的儿子致远也是如同己出，给他尽可能多的关爱.只是待自己却始终淡淡的，微笑的，客气而又疏远的……
颜世卿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火膛子里的火，火的热气吹在脸上，肌肤热热的。颜世卿偷偷看着芸香，见芸香有条不紊的洗鱼，剁鱼。
他若不说话，芸香多是沉默的，恰如此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