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不记得我曾喊过几句奶奶,在我还很小的时候,记忆都还不清晰的时候,她就离开了我们,我的记忆里只有一场大雪中的葬礼。
那年应该是小学半年级,寒假还没到,每天都忍着寒冷,起床去上学,棉衣棉裤裹得紧紧的。现在回想起来,奶奶的样子是根本记不得了,也不知她有没有抱过我,她就那么悄悄地走了,我对于她的疾病,她的离开没什么印象。
只知道为了给她治病,家里欠了不欠债,然后妈妈被迫出去打工,那段日子似乎很苦,我不应该怨她,她也是那么无辜,一个旧时代的女人,恪尽着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长者的职业。
听妈妈讲奶奶似乎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包着三寸的小脚,几乎没干过农活,连饭做的也不好,但他却给我爷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对旧社会的女人来讲,她是值得骄傲的。
一直说她是旧社会的,突然想到一点,她特别喜欢我的哥哥,因为我爸是她最小的儿子,也是最疼爱的儿子,在古时候我哥应该算是嫡孙(当然不是长子嫡孙),而我就不说了。她和哥哥的感情是没得说的,而且据说我哥生下来时胖胖的,惹人爱,长大点后,只跟奶奶亲,不像我生下来瘦瘦的,加上家里条件不好,没那么多营养。
要说早些年的人都是愚昧的,奶奶不知算不算,她自恃是大家闺秀,所以从没和别人吵过架,当然她也没能耐吵过那些农村的长舌妇人,她的丈夫,也就是我的爷爷有时候会惹她生气,她小家子气般的不做饭,也是着实可爱的,爷爷是个君子,他是从来不会打奶奶的,或者说不屑为难女人。
奶奶某种程度上说是幸运的,她嫁给了我爷爷,虽然我爷爷走的比她还要早,但是挣够了家业,给每个孩子盖了房子。
她的生活在丈夫死了的那一刻,应该就灰飞烟灭了,但是她还有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她还有一大家子,她是长者,一个大家庭的支撑与维系,不晓得那些年她是怎样过来的。
听妈妈讲她是甚节俭的,每每没吃药的馍馍都要用半旧的手绢包起来,放好,不舍的丢掉。
她的小儿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和他的感情应该是最深的,说起来真是令人无奈,父亲四五六十的人了,没当外人或者我妈妈提起奶奶的时候,他都会哭成泪人,大概奶奶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又或者那些年经历过太多的苦难。
有段时间家里放着奶奶的遗像,而父亲每每都会做噩梦,每夜的大喊大叫,张牙舞爪的,最后只好把遗像放到二大爷家里供着,我也就很少再看到了,以致后来两位老人的遗像藏在了箱底,连最后的印象都慢慢模糊了。
我不知道哥哥是否还记得那位疼爱他的奶奶,然我的记忆太有限,一个旧时代女性的一身,从无知到无知,女孩,女人,母亲,奶奶的转变,她应该是伟大的。
不晓得人死后会怎样,只晓得还有人记得她。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