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剑略微犹豫,点头应是。
梁潇轻呼了口气,面带微笑,望向虚空,不再言语。
姬无剑陪他待了一会儿,倏尔道:“公子,姜姑娘从小就喜欢你。”
梁潇几乎都快要睡着,闻言睁开眼抬头看他,他脸上挂着慈和温煦的笑,融融瞧着他,道:“她从小就喜欢你,不喜欢别人,她心软性子又倔,没那么容易变的。若是到了战场上,您有办法逃出一条命,就去追她吧。追一年不行追十年,追十年不行就追二十年,早晚就追上了。”
梁潇怔怔望着他许久,蓦地摇头:“她不喜欢。”
姬无剑嘴唇翕动,想要张口告诉他,终究还是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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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半个月,高从善便率军兵临城下。
双方递交了战书,将战场定在小别山。
那地方地势险峻,两侧峭壁陡立,难守难攻,一旦开战,若以落石击之,便是死伤无数。
顾时安在燕禧殿里的舆图上讲解给崔太后听:“一旦开战,高处必然是兵家必争之地,臣会带人紧随摄政王的精锐之后,待两方交战疲惫之际,再出手抢占高峰,到时以落石击之,那些人怕是都逃不出去。”
崔太后这些年也看过几本兵法,知道顾时安说得都是上策,没有异议。她随意找了个理由把崔元熙支走,独留下顾时安,对他交代了一件事。
“大局定下之后,找个顺手的时机,把崔元熙解决了。”
顾时安虽然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但听这话,还是蓦地打了个冷颤,迟迟未言语。
崔太后瞧他像是被吓傻了,温和地一笑:“你不了解这个人,是只纯种的毒蛇,若放他活下来,只怕将来要把獠牙对准我们,终究遗祸无穷,还是除了吧。”
顾时安点了点头。
两人说完这话,崔元熙就回来了。
他如今在燕禧殿的活动越发无顾忌,像是要提前庆祝胜利,手里拿着甜白釉酒盅,晃悠悠地进来。
崔太后不满地扫了他一眼,道:“这还没开战呢,梁潇和高从善都还好好地活着呢,你倒先懈怠起来。”
崔元熙打了个哈欠:“阿姐,你也太小心了,咱们又不往前凑,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他们一方胜了掌握住局面,那咱们就继续积蓄力量以图再战呗。”
崔太后暗地里“呸”了一声,心道若是叫梁潇赢了,他准会察觉到他们的小动作,回过头来把他们都撕了。
但她懒得跟崔元熙废话,再度看向被顾时安标注得密密麻麻的舆图。
崔元熙满不在乎地坐在她身侧,道:“阿姐,别看了,除非梁潇不与高从善对战,转过身来打我们,否则此役我们必胜。”
此话一落,崔太后抚弄舆图的手骤僵。
顾时安霎得冷汗直冒,只觉后背森凉凉的,沁出一层薄凉的汗,黏住了贴身的衣衫。
他心中担忧,却不敢露出分毫,甚至不敢在崔太后面前驳斥崔元熙。
崔太后沉默良久,忽的道:“他会这样吗?”
顾时安装作不屑:“简直荒谬,摄政王是疯了不成?”
崔太后呢喃:“可他自小就让人很难捉摸,明明把日子都过成那样了,心中还存着一点可笑的良善。良善……到如今了,性命攸关,不至于吧。”
她说这话,却是让顾时安和崔元熙都听不懂了。
崔元熙道:“阿姐,都到如今了你还念叨什么?开弓哪有回头箭?这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难道还要瞻前顾后白白错过吗?”
崔太后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迷离散尽,又恢复了精明而冷冽的模样,道:“你说得对,不能错过,也没有回头路,就按原先商量得办。”
末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时安一眼,顾时安冲她轻颔首。